明月积雪

【王叶】聊赠一只修

江南无所有的后篇
走位更加飘。
充斥着人工雷。
肾入。
﹉﹉﹉﹉﹉
松江府轮回道的杠把子，周泽楷，貌比潘安。
广州府蓝雨盟的大当家，喻文州，才过宋玉。
霸图呼啸百花谷，虚空雷霆烟雨楼。
江湖少侠，人才济济。
而三届武林争霸赛都拔得头筹的嘉世山庄，在这一众江湖名门中，独领风骚。

如果说有人能才压喻文州，貌比周泽楷，武功高强能让天下第一剑客黄少天都甘拜下风的话，那必然只有一个。
便是（活在江湖传闻中的）一叶之秋，（万千侠女迷妹滤镜下的）嘉世山庄庄主，叶秋。

等等，叶秋，不是，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吗？

一叶之秋后援会成员谆谆教导循循善诱。
——遥想当年，十七岁的叶少侠黑衣黑袜，单枪匹马列屏群山。
——等等，为什么你连他当时穿了什么颜色的袜子都知道却不知道他到底长啥样？
——……这又不是重点。

——风声凛冽，他俊眉一扬，却邪诛邪。
——可我只想听他怎么打死影子军师的不要跳戏啊！
——……请不要在意细节。

——血溅在他的脸上，宛若浴血修罗。
——这滤镜已经不止三尺厚了吧。
——呵。
——！姐我错了！不要打脸！

眼看着酒楼里隔壁桌正在发生的安利不成爆捶亲弟的人伦惨剧，将对话全听进耳朵里的叶·活在传说中·才过喻文州·貌比周泽楷·拳打韩文清·脚踢黄少天·嘉世山庄庄主·一叶之秋·秋，压力……也不算特别大。
咦似乎串脑波了。
都说了不要在意细节了嘛。
一旁小王大夫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传说中的一叶之秋，感慨江湖传闻果然二十年如一日，像黑心猪肉一样充满了水分。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苏沐橙苏女侠坐在叶修另一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瞅了瞅叶修又瞅了瞅王杰希，用一种难以言喻却偏偏又让叶修毛骨悚然的微妙语气通知义兄，她的亲兄长，江湖上第一的铸剑大师，做出了一个沉痛的决定——如果四月初六某叶姓大侠依旧没有出现在他该出现的地方，那么嘉世山庄将会全天下张贴告示画像，把叶庄主的真容公之于众，以供（这位江湖第一人在被认出来的霸图门人群殴致死后）瞻仰。

啊，沐秋，原来你是真的恨我。
叶庄主心有戚戚。

“那走吧。”
叶修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威胁到了，他认为自己只是顺势而为。他站了起来，又去招呼王杰希，转头却发现知道他到了江南道境内就过来找他的苏沐橙坐在原地不动，歪着头看着他，眼中似乎还含着笑意。他下意识去遮耳根下被吮出来的红痕，才想起自己早晨才让王杰希涂了些许易容粉上去遮住那暧昧痕迹，不可能被苏沐橙看出端倪来，倒是现在……
苏沐橙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在王杰希和叶修身上溜了溜，分明有些狡黠的意味在里面。
“感觉怎么样呀？”她笑嘻嘻，“要我帮你们找云秀借点注意事项小册子吗？”
……
叶修第一百零一次后悔起，两年前托付烟雨楼将苏沐橙送去的举措来了。

小王大夫轻轻咳了一声，顺手帮叶大庄主提了提衣领，然后两个人一起在苏仙子善意的眼神中，脸红成了两颗狼果。

四月初，叶庄主偕夫（划去）友回嘉世山庄省亲，遭遇来自以副庄主吴雪峰为首，由铸剑大师苏沐秋、江湖第一美人苏沐橙以及庄主亲传弟子邱非等人组成的亲友团的激情围观。
单从年纪上来说，王杰希比叶修还要小上两岁，但论靠谱程度，在考核三日之后，众亲友终于安心决定把某个祸害托付出去。
“杰希啊，庄主就交给你了。”勤勤恳恳包揽了山庄上下事务的吴雪峰语重心长：“如果他不肯吃药，那就把他捆起来尽情抽一顿好了。”
苏沐橙忍不住吐槽：“……雪峰哥你这句话听上去真糟糕。”她转头看向王杰希，嘱咐道：“雪峰哥和你开玩笑的，你千万可别当真上手直接拿绳子捆他。”还不等王杰希应承下来，苏沐橙就说道：“叶秋他武功高强，不肯喝药直接就窜走了，你用一般的绳索捆不住他，这个送你了。”说着她就把兄长送她的金蚕索掏了出来。
叶修脸都绿了。
还没等叶修说些什么，苏沐秋挥了挥手，代表众人发了言。
“我们庄主，虽然既不会针黹女工，也不懂三从四德，挂到城楼上叫卖估计三天都卖不出去，虽说是个祸害，但到底人是我嘉世山庄人，你要是有朝一日不想负责了，飞鸽传书一封，我嘉世山庄三千弟子，必不与阁下干休。”
王杰希哭笑不得，从来只有叶修抛下他的份，他可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然后他就听见叶修那个小徒弟硬邦邦吐出一句话来。
“嘉世山庄上下只有三百十七人，苏师叔你记错了。”
“……”苏沐秋沉默半晌，出言强调：“是师伯！”

吴雪峰乐呵道：“没关系，你俩师兄弟，该喝药的时候，一个也跑不了。”
闻言，苏沐秋和叶修对视一眼，互表嫌弃。
“如果不是你拖后腿我会受那么重的伤？”十多年师兄弟，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意思，也算是默契。
说起苏沐秋和叶修受伤的事情，还要追溯到两年多以前。

自嘉世山庄创立，一叶之秋横空出世，五年多的时间里，江湖上俊杰奇才层出不穷，其中尤以年龄相仿的嘉世山庄苏沐橙，蓝雨盟喻文州、黄少天，霸图山庄张新杰，烟雨楼楚云秀，踏碎虚空李轩、吴羽策，呼啸堂方锐，轮回道周泽楷这些人为标杆。奇怪的是，在这之后，整个武林盟莫名式微，难以再找出当初那两年内新人如云的架势，之后的三年里，名气打响的，竟只有轮回道江波涛，越云孙翔和百花的唐昊三个人。
直到嘉世山庄创立的第八年，江湖震荡，嘉世山庄庄主叶秋被他两位好友出卖，掉落悬崖生死不明。
虽则嘉世封锁消息，但是江湖名门各有各的信息渠道，没过多久山庄主事陶轩封锁一叶之秋下落不明的消息，并下令追杀叛徒苏沐秋与吴雪峰，软禁苏沐秋之妹苏沐橙一事，在江湖上小范围地传了开来。没过多久，苏沐橙莫名失踪，之后苏沐秋被人发现出现在空积城外，遭嘉世弟子围攻，险些丧命。
危急时刻，有人持一把能变化为枪矛剑的古怪巨伞，于重重包围之中将苏沐秋救走。

当时陶轩突然发难，谁也没有想到他早已想要将嘉世山庄握在手里，在叶修茶中下了毒再将他逼落悬崖。陶轩一早就想好要让苏沐秋和吴雪峰来承担恶名，之后还能顺势将他的心腹提拔起来，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虽然叶修对他毫无防备，但在回山庄之前，王杰希给叶修吃下的药丸，误打误撞解了一部分毒性，叶修坠崖未死，被一家小酒馆的老板娘收留养伤，之后和吴雪峰汇合，取回了苏沐秋从前的得意之作千机伞，于空积城外救下了苏沐秋。
陶轩自是好手段，谁也不知一叶之秋生死，嘉世山庄更未曾有只言片语流出，即便是叶秋的江湖旧友，也无法探听虚实。且当时嘉世山庄被陶刘陈三人掌控内外，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和这昔日的庞然大物起了冲突。
而叶修亲传弟子邱非因此备受打压，但他坚信叶修未死，强行忍耐下来，终于等到了叶修前来联系。
只是陶轩终究是他少时好友，当年也曾仗义收留离家出走的叶修。因此当看到昔年知己事败自尽，叶修一时心神震荡，被人拦腰砍了一剑。
之后叶修断断续续，养了一年多的伤，才好得七七八八。

这就是为何，叶修一去三年，除了鸿雁薄纸，不曾回京。
偶尔叶修会取出怀中书信，添上一两句当归，但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笺纸在被捏进手心的下一刻就化成了簌簌落下的齑粉。
一别千里。
一夜风流，梦醒成空。

王杰希一封信也没有回。
叶修心里虽有些难过，却还继续一封又一封地，絮絮叨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除却生死，世间本无大事。将命悬一线的挚友救回的那一刻，叶修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么对这世间家人亲友之外最重要的那个人，若他不能带给他锦绣繁花，那就只望他平安恣意，潇洒而活。

叶修给王杰希寄了三年信。
每当因为嘉世山庄中诸事绕身焦头烂额，他都忍不住会想起王杰希，想起他煎药时专注的神情，那神色在他心上人的眼里，就是世间最动人的春色。

直到江南春来，眼看着苏沐秋已经能活蹦乱跳，叶修考量了一下，寄出一份当归后，留下一纸让位书就偷偷找了个时机从山庄里溜了出来，快马加鞭踏上回程。
苏沐秋和吴雪峰本以为他是挂念家中父祖，让人偷偷跟在身后，谁曾想叶修这急急忙忙的，竟是为了去会旧情人。苏沐秋看着某人迫不及待卸任的书信，愤怒地踢翻一袋狗粮，怒斥叶庄主见色忘友，体虚身弱被人当街掀翻，可见美色误人云云。
这消息不知道怎么被传了出去，传到了霸图山庄一众好汉的耳中（由此可以合理怀疑嘉世山庄里有霸图山庄的卧底），尤以前百花谷大当家张佳乐为首，笑得是人仰马翻。

不提前事，也不提苏沐秋又一次发现叶修留在他桌上的书信，将整个嘉世山庄翻过来都没找到那两个人发出了怎样的怒吼，此刻两人一骑悠悠踏在山路上，端的是逍遥恣意。

“走吧大眼儿，我带你去看江南。”